第二十六章(1/1)

赵玫牵着果果的手还是忍不住担心地回头看向儿子的方向,夏木一脸平淡的表情地站在陆泽铭身边双手怕冷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夏木像是感觉到了赵玫担忧的视线向自己扫过来,就朝着赵玫和果果方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心自己。

赵玫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牵着果果的手转过了身进了车站。

自己这个儿子自小就是很有主见的,这一点她从夏木很小时就看出来了。虽然夏木自小身体有缺陷,他心里自卑,但是却从不跟自己抱怨,只是整日不出门抱着书本埋头学习。他忍受不了他父亲的暴力和羞辱就会果断地拉着自己的手让自己和夏木的父亲离婚,然后决绝地离开那个男人搬出来住。即使是四年前他的精神状态崩溃到极点时,他还是强迫着自己努力开始新的生活,捡起自己的学业准备高考。他一直是这样,认准了一件事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也许不是夏木格外坚强,只是命运逼得他不得不这么选择,可是每当赵玫看到这样的儿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心疼,到底,自己也没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赵玫明白自己这一辈子大概就这样过了,但是他知道夏木绝对不会愿意就这样度过一生,赵玫明白自己没有能力也没资格替夏木做出什么选择,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夏木能够幸福。

回去的路上,夏木和陆泽铭都一致地沉默着没有说话,这几天陆泽铭把夏木怎么对待果果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极高的分析能力和理智告诉他真相只能是这个。陆泽铭想要开口问,但是却欲言又止,他一想到果果可能是夏木和别人的孩子,他的心里就变得苦涩不堪。

他甚至疯狂地不断幻想着,会和夏木有一个这么可爱孩子的男人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夏木会不会也像亲吻自己那样曾经亲吻着那个男人,也曾经躺在他的怀里对他撒娇,甚至更加亲密的举动,而且还因为那个人的离去而患上了精神分裂症。陆泽铭紧紧握住了方向盘,他生平第一次这样嫉妒另一个男人。

可是他知道自己深爱夏木,所以他可以不在意他的过去,但是他觉得自己有知情权,所以他逼着自己不问,他在等,等着夏木亲口告诉自己。可是夏木给他的就只有沉默,陆泽铭觉得自己就快要沉不住气。

陆泽铭把夏木送到了学校门口,原本应该是愉快的十一假期却在这样被无情揭开的秘密之中度过。陆泽铭看着夏木一脸平静的脸,显然没有说任何话的打算。陆泽铭的心里一沉,也许夏木并非迟钝,大概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

下车前,夏木看着陆泽铭只是轻轻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推开车门下车走了,没有情人之间的拥抱,也没有甜蜜的亲吻,甚至连个安慰的眼神都没有。陆泽铭的手颓然落下,抚摸着夏木刚才夏木坐过的副驾驶,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夏木身体的余温,他贪婪地不停地感受着上面的温度,苦笑自己也许真的是着了魔。

看着这样的夏木陆泽铭突然觉得害怕,他怕这样的夏木其实完全不爱他,所以他不想开口问出那个问题了,他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哪怕这辈子只是自己单方面地爱着他,但是只要夏木还在他身边,也足够了。

夏木回到宿舍简单地回答了舍友的疑惑,拒绝了舍友邀请他出去吃饭的好意,就疲惫地脱去身上的外套爬上了自己的床,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睡一个安稳的觉。

说实话他的世界现在已经全部混乱,在母亲和陆泽铭面前强装的面具终于可以撕下,夏木眼前一花,突然觉得这些年让他心力交瘁。自从昨天记起被自己刻意忘记的四年前的时光,夏木觉得自己的世界就被狠狠地划上了一道重重的痕迹。过去的自己像是胸前插着匕首却不敢拔下的苟延残喘的病人,虽然疼但却微弱,可是现在当自己终于鼓起勇气拔下这把匕首之后,却在最靠近胸口的地方被迫留下了个深深的疤痕,它每天都在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每天都让自己心痛,每天都在提醒着自己那个曾经荒谬的过去。

如果又一次遇见陆泽铭的开端只是一场单纯的不想被自己想起的一夜情的话,那么现在却已经完全变了性质。果果的存在被夏木硬生生地忽略了四年,每次看见果果的脸他就觉得自己无法直视陆泽铭。虽然母亲不曾逼问过他,他是他很清楚,果果显然就是他和陆泽铭一夜迷乱之后的结果。

这个问题现在很现实又直接地夹在他和陆泽铭之间,这让夏木无法轻易直视,对果果的疼爱是一回事,但是接受自己曾经为了一个男人生过一个孩子是另一回事。夏木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不会幼稚地说出爱情胜过一切这样没头脑的话,而且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尊严显然也是至关重要的,毕竟四年前的记忆,对于他来说,是一场足以毁灭他的噩梦。

如此来看,自己和陆泽铭的再次重逢和热恋已经完全可以清楚地解释,虽然自己当时已经下意识地强迫自己忽略这段记忆,但是自己潜意识里对待陆泽铭还是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那就是——

你曾经那样伤害过我,而且现在却又来招惹我,所以,我的一切,你都要忍受,都要包容。你要爱我,即使我不爱你,即使我只是寂寞了,我只是想找个人暧昧了,我只是偶尔想找一个人的肩膀靠一靠了。你都要接受,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但是或许真的,我还没爱上你。

曾经自己可以任由自己发泄着这种潜意识里的快感,但是现在不可以了,夏木知道自己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但是他现在记得果果,他是自己永远不能割舍的部分,所以夏木不允许自己这样游戏人生了,即使陆泽铭是果果的爸爸,但是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爱情,那么和果果的没有亲生父亲有什么区别?自己就是这样的例子

夏木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所以他现在需要时间,来把这个问题想个清楚。

夏木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爱不爱陆泽铭这个奇怪的圈子里并且他不停地给自己否定的答案,兜兜转转绕怎么也绕不出来。可是在爱情中的人往往总是不自知的,夏木把一切都想到了,想满了,但是却惟独没想到,自己是如此缺乏安全感的人,如果不是真的爱上了,迷恋上了,无可自拔上了,又怎么会这么轻易依赖对方,最亲密地分享彼此,难道还能真的是因为那个太合乎逻辑的用来说服自己的所为的报复欲吗?大概只是借口就是了,爱情永远都是说不清楚的。

夏木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也一直没什么胃口吃饭,到了晚上,夏木模模糊糊地听见有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宿舍的舍友们回来了。

齐盛和宁梵一起推门进来,看见夏木还是像今天中午回来一样窝在床上,估计一下午动也没动,齐盛走过去拍了拍夏木的裹着被子的身体,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夏木,要吃饭吗?”

夏木缩在被子里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着齐盛的手里还提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满是期待的眼神,还是说,“不了,我没什么胃口。”然后又接着缩回被子里去了。

齐盛脸上的温度好像瞬间就降到了零度以下,他看着自己专门跑到很远的食堂特地给夏木买的饭,他急匆匆地赶回来就是怕饭菜凉掉,可是夏木却完全不屑一顾。

齐盛在家里度过了一个相当无聊的假期好不容易期盼着假期结束赶回了学校,他想着终于能见到夏木了,可是等了一个白天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夏木回宿舍。这时候宁梵推门进来,他看见宁梵进来急忙就上去询问问夏木的去向,可是宁梵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哦,你说夏木啊,他刚才打电话来了,说是家里有点事,最近几天可能都不能来学校了,还让我帮他请假。”

齐盛听了宁梵的话后第一反应是失望,接着直觉就告诉他夏木绝对是对宁梵说了谎。看他平时认真学习的那个样子,就知道对于学习这件事儿他是有多么地重视,可是这次却是一反常态地推迟了回学校的时间。什么家里有事,齐盛恨恨地想,绝对是和陆泽铭在一起。

齐盛觉得夏木自从认识了陆泽铭什么都学会了,夜不归宿已成常事,尤其是在周末的时候,去图书广馆的时间也变少了。他更是不愿看到每次夏木见完陆泽铭之后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那种表情,这种自己火热地暗恋着却又不敢说的感觉完全地折磨着他的心神,让他和夏木相处的每一分钟都变成了煎熬。

陆泽铭伸手把手里的饭菜扔进了垃圾桶里,他迷恋地看着床上那突起的一块蓝色的被子下的身影,眼神变得深邃,不由得攥紧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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