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伍伍】情动(1/2)

魏长烟的江南之行,节奏走得非常奇特。披星戴月地地赶至江南,到了却一反常态拖拖拉拉起来,一场叛乱平了个月余竟还没了结。

梅雨时节,江南淫雨霏霏,大半个月见不到一次太阳。魏长烟待得住,监军钟疏待不住了,三催四请看魏长烟没有回去的念头,直接把小报告打到了岑睿面前:陛下,叛军领坟头的草都长得有人高了,可卫阳侯百般不愿率军归来,恐生他心。

岑睿了解魏长烟现在别扭的小心思,也明白钟疏故意在夸大其实,但既然平完叛人不回来,始终不是个道理。接到钟疏密折后翌日,减赋的圣旨连同命三军归京的诏令一同往了江南。

帝陵一案审得亦是进城缓慢,被捕的几人要么当场自尽,没来得及自尽的牙关比哑巴还紧实。大理寺卿软硬兼施,没从那两人口中翘出一个字来。谢容等得不耐烦,亲自走了一趟牢狱。

坐在外间喝茶歇气的大理寺卿一看他来了,忙起身:“相爷。”

“还不说?”谢容望向牢狱里:“带我去看看。”

刑架前的两个吏员仍在用沾着盐水的鞭子拷问那两个刺客,一鞭抽下去便带起血沫横飞,看得出下了狠手。

“你们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谢容未着官服,而是一身石青色幞头袍衫,问起来也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横竖看着都像个温和无害的。

吊起来的两人看他的眼神顿时满是不屑,有一个人往地上轻轻啐了一口唾沫。

谢容微微笑了一下,对旁边一个狱卒道:“去猎苑借几只没喂饱的雕、鹫来,本相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嘴硬,还是雕嘴硬。”

此话一出,大理寺卿神色大变,谢容要动用的是抽肠之刑。先让猛禽啄去犯人的眼睛,再一点点啄破他们的肚腹,啃噬肠胃。这右相看起来斯文儒雅,手段竟是如此狠辣……

鹰、雕带入牢中没多久,惨叫声冲破大理寺狱,那两人双目流血疼得大叫大骂。谢容以扇掩口,凝神细听,眼睫垂下,遮住眸里笑意,果然是南疆人……

虽不能让皇帝拿傅诤问罪,至少也能令陛下对他生疑。

这个结果当日送进了岑睿的御书房里,岑睿翻看完脸上没多少异色,道:“朕要你查的不是他们来自哪里。”

谢容不慌不忙应对道:“南疆人在京中的聚集地仅两三个,既已查到这几个人的身份,顺藤摸瓜迟早会查清对方底细。”

“迟早是多久?”岑睿淡淡问,眼神犀利如刀,盯在谢容身上:“谢容,朕知你有经世之才,也欣赏你的果决冷静。但在这事上,朕希望你不要掺了过多的个人感情进去。朕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你全权处理,便是信任你,莫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

谢容嘴角的笑意滞了一瞬,在岑睿审视的目光下,躬身道:“臣明白。”踏出御书房,谢容张开紧握的掌心,上面已覆了层津津薄汗,从何时起,这个被称作昏君的皇帝已有了这样迫人的压力?是不是,该提醒燕王殿下警惕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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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喜去请傅诤时,他正在文渊阁内找书,下了木梯扫去肩上落灰:“陛下今晨接见哪些朝臣?”

“刚刚见了右相呢,”来喜抬眼望了望傅诤,又道:“陛下似是与相爷争执了两句,脸色不大好,所以才让小人来请太傅大人过去的。”

谢容?

来喜将傅诤引到了养心殿后苑的圆月门口就止住步子,守在了门口,看情形,岑睿似乎一人在里面。

傅诤跨进门一抬眼没瞅见岑睿的影子,梭巡时枇杷树背后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傅诤折过去一看,岑睿拿着个土铲蹲在那挖挖埋埋,干得十分起劲。

“你在做什么?”傅诤揽起衣摆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了下来。

岑睿用手背胡乱抹抹汗,道:“种萝卜、埋萝卜。”手下依旧忙活个不停,还时不时使唤傅诤递个水、松个土。

脚板用力踩实了土,又用脚尖狠狠碾了碾,岑睿解恨道:“让你闲着背后做长舌妇,让你没事就给燕王通风报信!”

傅诤看她说得一本正色,好笑地扳过她的脸,拿帕子细细擦去粘在脸上的泥点,训道:“多大人了,还和个孩子一样。”

岑睿眼睛亮晶晶的,嚷嚷道:“你不知道!这群王八蛋可讨人嫌了!每日只会动嘴皮子,一办实事就推三阻四,我又不能砍了他们。所以啊,你看!”岑睿手一指,墙根下竖着一排白生生的水灵萝卜:“从大到小,打头的是徐老头,然后是侍中郎……哦,中间空着的是谢容,已经被我埋了。正好还能给枇杷树做肥料!”

“……”傅诤笑着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岑睿以为傅诤笑话她幼稚,低头拿铲子在泥里划来划去,小声道:“谁让你一走,他们都不怎么听我的,指派个人都难的很。秦英他们与我一样,那时候也要看世家们的眼色行事……”

说着说着鼻音就冒出来了,岑睿被自己的矫情吓了一大跳,赶紧闭上嘴,耷拉个耳朵,没多大精神。

傅诤听在耳中,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些困苦在他离开之前早就预料到了,在偏都他一直说服自己,这是为了她着想,作为一个帝王,不可能永远依赖一个臣子。她要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态度、自己的思考,独立是她的必经之路。在他看来,这个经历宜早不宜迟,所以才有了分别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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