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非日里度闲日(三)(1/1)

流夕馆外的庭院,几株垂丝海棠开得正娇,花池中的夕雾草早就过了花期,与这四月盛开的三色堇、君子兰、晚茶花相比虽无太过艳丽的外表,自别有一番清雅韵味,让人远远瞧着便觉得舒服。

苏冠年静默地站在流夕馆外,看到眼前一番景色,突然有些思念逝去九年的女儿来,这流夕馆是女儿生前住的地方,里面的夕雾草还是她亲手种的,如今都繁衍得这般茂盛了,让人不得不感叹时光匆匆、光阴荏苒,夕雾--代表着热烈的思念和无限的深情。阿芙思念着她的娘亲就正如自己深深地思念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一样。

九年了,夕儿走了九年,阿芙也在这里生活了九年。记得刚接进阿芙时,自己担心阿芙见到夕儿所用之物、所居之地会伤情,特地叫人收拾了拾云楼给她,岂料她倔强地坚持要住回这里,并说人虽逝,但她要好好缅怀着自己的娘亲。她和夕儿长得真像,就连有些小习惯和夕儿一模一样,有时自己误以为夕儿并没有离开自己。

阿芙那丫头也和夕儿一样爱弄这些花花草草,尤喜夕雾,甚憎牡丹这些过于艳俗之花。不过有一点她们不同,这点也很让自己头疼。夕儿自幼博览群书,加上聪敏好学,琴棋书画、歌舞药术、兵法武艺无一不精,而这个阿芙,最憎读书,说是一碰书就会头晕想吐,精神不济,每每想斥责她两句便被她的歪理驳的语塞,“外祖父,字我认得就行了,何必要研究个什么来?虽说我不会琴棋书画,但我有一颗善于发现美、欣赏美的心呀,我懂得哪些书法好,哪些琴艺妙足矣,又何必勉强自己学自己不喜欢做的事而丢失一颗知美懂美的心呢?”他忘了自己当时的表情,现在想想都是哑然失笑。

苏冠年在流夕馆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文朔的到来拉回他的思绪。“义父,芷颜传来消息说,阿芙在外甚好,叫您莫担心。”文朔大概三十七、八的样子,文质彬彬,鼻如悬胆,是个模样不错的男子。但两鬓却早生华发,又让人忍不住好奇眼前这男子年轻时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沧桑之事。

“一说起那丫头,我倒是又些想念起她来。”苏冠年一想起阿芙,忍不住欢喜道。

文朔笑答道:“不见半月有余,朔儿也怪想念她的,谷中发生了这事,她不在谷里没有牵涉其中反而对她有益。在外有续晚和白术护她周全,我们也该放心由她。”

“唉,也是该让她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不像她娘,那丫头的性子野得很。”苏冠年微叹一声。听此文朔眼眸暗了暗,没再说话。苏冠年似也想到什么,转过身来带着歉意道,“朔儿,抱歉,义父无意提起你的伤心事。说起来也是夕儿对不住你。”文朔连忙道:“不,夕儿没有对不住我,即使夕儿师妹最终没有选择朔儿,朔儿这一生对她也无半分怨言。”

苏冠年心叹一声,痴儿。也不再言语,站在流夕馆外静静地瞧着夕雾,似要在那里找寻自己与妻子的过去。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了,阿芙想想都有些激动。想起才认识一天不到的云起,她不觉红了红脸,心里除了有些期待见到他之外,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还记得娘亲在幼时常和自己说过她与父亲的事,从相识至相恋,又从相爱到相离。在娘亲的描述中,爹爹是个丰神如玉、温文尔雅的君子,就正如云大哥一样,说话温柔,做事体贴到位。和那混蛋沐洵相比,虽说在外貌上两人各有千秋,但在行事上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算了,想那混蛋做什么,免得扰人清梦。

第二天阿芙早早起身,换好男装,又想了个法子叫文近影打发芷颜出去并承诺下次带他去群芳楼。一想起文近影听后屁颠屁颠走开,阿芙嘴角忍不住一弯,这个表哥,自幼一起长大,她与他彼此深知对方的喜恶爱好、弱点软肋,他和芷颜他们都陪伴着她度过最彷徨、无助的岁月,她在心里深深地将他们做家人看待。

出了晚来居往西街的听涛茶馆走去,今日天气并不如三日前的那般好,有些闷闷的,好像要下雨,不过也很正常,广庐本就是个多雨的地方。在阿芙看来,雨天是个极适合睡觉的天气,单躺在床上也是极舒服的。她从小就喜欢听那种打在屋顶的细微雨声,喜欢雨打芭蕉的点滴声,更喜欢看细雨洗刷后的绿叶,这会让她觉得生活充满乐趣与生机。

一路上,阿芙难掩期待之情,就连步伐走起来也是轻飘飘的。在路上问了几个路人,终于找到听涛茶馆的所在,一入茶馆便见到临窗而坐的云起,今日的他仍着一身白衣,那般显眼,眼中笑意难掩,点头微笑道:“阿芙,你来了?”

阿芙见到这样的笑容倒让她心跳慢了几拍,却淡定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故作轻松地坐下顽皮问道,“大哥,你问的不是废话吗?”云起笑着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执起桌上茶壶,将摆在阿芙面前的空茶杯倒了个七分满,道:“这是大哥最喜欢喝的白毫银针,来,尝尝大哥的茶艺如何。”

阿芙应声说好后拿起茶杯就是一饮而下,这倒让云起有些哭笑不得,“阿芙,你这般牛饮,如何能品出这茶的优劣来?”

“非也非也,方才之饮实为解渴而非品它。”阿芙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道。

云起嘴角含笑,为阿芙又倒了一杯,阿芙看着杯中的茶叶在开水的冲泡下翻卷,轻轻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道:“这茶闻之甜香浓郁,饮之又觉鲜醇细腻,齿颊留香。常言道,‘水为茶之母,器为茶之父’,若是取梅林中花瓣上的积雪化水并以罐储之深埋地下的水用来煮茶,更是另有一番清洌滋味。”

云起听后眼眸大放异彩,阿芙没发觉仍自顾地讲着,“其实我倒觉得品茶不一定要针对这些茶,硬将它们分个优劣高低来。所谓品茶,全看你的心态如何。心态平和,品的茶自然可口清爽,心态急躁,品的茶必会觉得要么入口无味,要么过于浓郁。”看着杯中茶水,喃喃道,“七分满的茶杯里,茶叶在其中浮沉,又何尝不是在告诉我们,‘从来茶道七分满,留下三分是人情’,做人该要有宽阔的胸怀,说话勿说尽,做人莫做绝。同时人生也要看开起落,懂得进退,正所谓‘饮汤里魂,观杯中事’……”

云起实在不敢相信这些话是由一个尚未及笄、初涉世事的小姑娘说出来的,听完后激动不已,她说的和自己以前在初品茶道时说的一样!好像眼前这个少女便是个知他懂他的知己,然而脑中忽闪过的念头却在无情地提醒他,只为任务,不为其他!于是努力压下心中兴奋,假装淡定笑道:“小小年纪竟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来,真是叫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芙娇憨笑道,“大哥莫取笑阿芙了。”说话间带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娇嗔,“大哥,茶也品过了,该带阿芙去瞧美人了吧?”那样真实自然的笑意晃得云起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方才答道:“自然,大哥不是食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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