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紫藤花开(1/2)

待听说阿娇起身了,刘彻把竹简撂下就起身,干脆利落极了,全然没有深夜时春陀叫他去睡时的恋恋不舍。

他到了寝殿时,阿娇正在梳妆。她听得开门声回头见是他,立马明眸皓齿地冲他一笑,恍如阳光般一下就拨亮他的心。

他也跟着笑起来,踱到她身旁一面替她选首饰,一面问她晚上想用什么。

吃什么呢?想吃什么呢?什么好吃呢?

这真的是阿娇怀孕期间思考最多的问题了。

她认真想的功夫,刘彻埋头在首饰盒拣选起来。最后给她的垂云髻选定了一枝赤金宝钗花钿,拍拍手低声喃喃道:“你的首饰还是少,都不够我选的。”

阿娇还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他就扬声唤过春陀灶,叫他去吩咐珍宝令和金玉令给皇后抓紧打首饰。

阿娇想起前天才送来的五盒首饰,都还没有来得及打开戴,就扯过他的衣袖要说别打了。但他一回头就问是不是想好要吃什么了?

她立马陷进这个问题里,答他说:“我想吃麂子炖枞菌,其余随便吧,叫太官令看着办。”

从前在松石斋住的时候,她很喜欢春天的下雨天。

因为下过雨后,山上就会星星点点地冒出枞菌来,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简直是吃都不过来。她就带着雪舞和竹歌采了晒干,等冬天的时候泡发了炖在打回的野味里面,香味浓香至极。张博达在松石斋西边干活,都能闻着味跑过来流口水等着,然后被留侯骂走。

尤其要注意的是,炖枞菌时千万不能盖锅盖,盖上后反而失其香味。

阿娇想着枞菌的柔和脆爽、鲜美清爽,都禁不住直流口水。

等晚膳上来了,她连喝了两碗汤解了馋,才开始痛痛快快地吃饭。

不过她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算了,不管了,人家说一孕傻三年。

她现在怀着两个,还不让她傻六年?

阿娇本着伟大的自我安慰精神,很快就把那点不对劲忘在脑后了。

用过晚膳后,刘彻还像以往那样要叫海棠拿叶子戏来。

阿娇听着窗外叮叮当当的雨声,一直没有忘记刚刚的手痒,摆手叫拿琴来,“好久没有弹了,想的慌。”

刘彻笑道:“行啊!朕也很久没有听过娇娇的琴声了,春日雨夜听琴来,想必别有一番意境。”他叫住海棠,特意吩咐拿那张梅花断来。

正好阿娇也想弹那张琴看看呢,她还没有弹过那么好的琴呢。

梅花断很快就被送上来搁在琴案上,阿娇带着几分紧张和兴奋缓缓坐下来。

她捧着大肚子一坐下,身后立马被玉兰放下厚厚的大枕头让她靠着。

阿娇左手按在琴上的弦徽上,右手弹弹空弦,来听听音色怎么样。

果然一下就叫她为之惊艳,琴音柔和悠远、缥缈清冷,如天籁之音。

她大喜,又把按音和空弦音反覆连续弹奏来细细感受。继而左手按弦于琴面,右手弹弦,在声音未停时,按弦左手左右移动,听得果然能余音延长,愈发高兴。

阿娇最后左手轻点弦于相应徽位处,右手同时弹弦出声,听得每一个泛音都明亮松透却不散。

真是一张绝世好琴!处处都叫人惊艳!

阿娇早知道这琴能是极好的琴,但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简直就是旷世之宝啊!

她望着含笑望着她的刘彻,真想现在就冲上去抱着他一顿狂亲,来表达她的兴奋。

但考虑到她的大肚子和这满殿的人,她还是生生把这个冲动按下去了。开始含笑拨弄起琴弦,行云流水的琴音便从她指间流出,幽幽响在殿内。

琴声流畅激越,恍如潺湲成音的幽涧之泉。

她轻行浮弹着,琴声疾而不速,留而不滞。翩绵飘邈,微音迅逝。

只叫人有身临深山空谷之感,眼前就是一条清澈流淌过的小河,正在绕卵石扣扣浅滩。山风徐徐吹在身上,心里满是惬意舒畅。

阿娇痛痛快快地弹了半个时辰,刘彻也就痛痛快快地听了半个时辰。

等她终于止住琴声时,殿中听得如痴如醉的众人还沉浸在余音袅袅中,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刘彻对她向来是不吝溢美之词,尤其是阿娇最擅长的古琴上。他一直发自肺腑地觉得阿娇的琴声是空前绝后,便是连九天之上的仙音亦比不过。此刻听了阿娇久违的琴声后连连拍手叫绝,亲自上前去搀扶阿娇起身,叮嘱她:“慢点起来,坐了这么久,别头上发晕。”

见阿娇起到一半捧着肚子怔住,立马急了连声问她是不是觉得眩晕眼前发黑?

阿娇摇头,抓过他的手放在她肚子上。

他先是还不解,待感受出是胎动后,心花怒放不已。缓缓蹲下去,满脸感动地把头轻轻贴到她肚子上,愈发清楚和直接地感受着胎动。

阿娇见他久久地把头贴在她肚子上,还以为他又像上次听着昱儿的胎动时被感动的红了眼呢。

结果他仰起头满是骄傲自豪地说,不愧是她的孩子,听到琴声就动,绝对于音律上天分过人。

阿娇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哑然失笑,都不忍心告诉他琴声什么的本来就会引起胎动。

这夜他又是高兴的一夜没有怎么睡,但却克制着自己不翻身也不动弹,娇娇怀着六个月的身孕真是幸苦的时候,晚上睡好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阿娇起来后,不出意外地又在侧殿见着了满殿的帛书,上面全是刘彻取的名字,但看这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显然还是没有满意的。

她又好笑又感动,自从她怀孕后,馆陶说她明显白胖了,刘彻明显瘦了。

他这几个月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操心,取名就折腾了这么久还没有个定论。又还想着要能精通小儿科,日夜都捧着一卷医术。就连宫中为皇子公主备下的婴儿床和奶娘等等种种繁琐事,都得亲自过问。

馆陶都说满天下的达官贵人哪寻得出这样的爹来?

大多数都是孩子生下抱抱哄哄就差不多了,再值得他们操心的便是孩子长大后的教育和娶亲。至于这些细碎事左右都有孩子娘和仆妇奶娘去操心,所以多的是粗心爹就连孩子生日都记不清楚。

他是真的对这两个孩子饱含着无限的爱和期待,所以他不止为孩子改年号和大赦天下来祈福,还体现在他事必躬亲的操心上。他在阿娇的十月怀胎中不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而是真正地参与进来。他真真切切地了解她的辛苦,心疼她的辛苦。

阿娇听着窗外的春雨连绵,窝心的不行,摸着肚子轻轻说“你们的父皇真的很爱你们”。

胎动有了第一次后,渐渐频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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