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2)

连馆陶都来劝她,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来劝她,阿娇不是没有触动的。是啊,既然已经生活在汉代了,就该随着这个时代的大流走不是吗?

爱情,还是要在帝王家说爱情。可能吗?

不可能,但是又舍得这样把他推出去吗?

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她不舍得。

那么在她独自拥有他的时候,就珍惜这样的日子吧,过一天少一天。

她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他下意识地像顺毛一样摸了她的发几下。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平缓了呼吸,渐渐睡去。

日子真是快地让人惊心,建元四年眼看也过了一个月有余了。她的生活除了压在心里的纳妃,看起来跟平日没什么两样。或是随刘彻去上林苑骑马转转,学学打猎骑射。或是在长乐宫长信宫中问安侍候,闲下来在自己殿中弹琴画画。

就是王太后都婉转暗示了不纳妃可以,但是不是请名医好好看看?她能只关心子嗣,连馆陶都说阿娇没有白在她跟前孝心这么几年。唯一没有谈起纳妃的就是外祖母了,她什么都知道,但她什么都没有对阿娇说。

太皇太后跟前便成了阿娇最自在最轻松的地方,只是太皇太后如今更是一刻离不了馆陶。阿娇又不愿面对母亲的唠叨,每每去长乐宫都是踩着馆陶不在的时候去的,这样去了两三次。太皇太后就明白了,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感慨地拉着阿娇的手说:“娇娇,你母亲也很不愿意说这些的。只是彘儿是天子,到底不能像你父亲那样守着你母亲过一辈子。”

“与其让你舅母他们挑些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不如自己挑。你母亲这个意思她也对老身说过了……”太皇太后话锋一转,轻松起来。“不过你现在也不必理会,老身还在。”

“外祖母!”阿娇以为太皇太后也要对她说纳妃吧,没想到老人家会这么纵容她。

“娇娇,只是你要记得,诗经说的好啊。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老人家满含感慨地说完,就推说自己要小寐一会,不肯再多说一句。

阿娇只得忍下满心对太皇太后忧愁感慨的好奇下去了,她知道有些事哪怕是馆陶哪怕是她,太皇太后也不会说的。

阿娇想问为什么这么宠惯她?想问她为什么这么提点她?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她们太相像了,就连要走过的心路也是一样的。

她在入代国后,深得文帝的宠爱。自她进代国后,也是同娇娇这样后宫独宠,文帝不在宠幸除她之外的任何妃嫔。王后病死后,她被封为王后。文帝称帝后,她被尊为皇后,长子被立为太子。

十五年的帝王独宠叫她几乎忘了这是在天家,但慎夫人就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宣告她独宠时代的结束。她的眼疾渐渐严重了,也一点点地变成了只还留有地位与尊重的正室。

她难过吗?难过,她现在都说不清后来的目不能视物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些日夜不休的泪水?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就算是再恩爱的人家,夫君人到中年尚且还想纳房美妾梅开二度,又何况是坐拥天下的皇帝呢?

那么到底自己还是算幸运的吧,毕竟自己拥有了他最好的十五年。

等到文帝甚至想把慎夫人提到同她同起同坐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帝王是没有爱情的,哪有永远不变的感情。

没有的,能靠住的还是自己。

文帝想废后吗?

她直到文帝临终前都没有问出口,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她答应薄太后为启儿求娶薄巧慧巩固母子地位时,在得帝宠爱异于他人的刘揖堕马身亡时,在代孝王刘参也死了活着的皇子只有她的启儿和武儿时,她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她已经不需要他的喜爱,也能在接来下的几十年过的自在了。

只是到底意难平吗?

所以才会看见唯一的外孙女又走上这样一条老路的时候,她会又心酸又痛心。到最后,还是想让阿娇开心点,这样那个以前曾经日夜垂泪的窦漪房是不是也会好受点?

她侧过身,渐渐睡着了。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外祖母念给她听的诗经是《氓》,阿娇由海棠搀扶着上了辇,心中想的还是外祖母提点她的那番话。

《氓》,她熟到可以倒背出来,这都是源于现代教育中语文课本上课文后附的熟读并背诵这篇课文。通常碰到这样的,语文老师都会布置给他们背诵任务,第二天要抽查的。

外祖母是在告诫她不要深陷到****中不能挣脱,怕她迷失自己,是啊,汉家天子哪有情痴。宠你的时候是几年独宠,接着就到了下一个又能宠上几年的美人。外祖父是这样,舅舅还是这样,历史上的刘彻也是这样。

天子的爱,是不是都有期限的?

如果有,她也要写成没有。

太皇太后或许是因为刘彻东瓯的事办的漂亮,又或许是精神到底不比从前了,抑或是想再看一次刘彻的表现。新年过后,太皇太后移过来不少政务,刘彻去上林苑看期门军也只能半个月去一次了。平时大半的时间待在宣室殿,同肱股之臣商议朝政。

她回到椒房殿更衣时,玉兰就进来微躬身说杨得意说陛下那边新得了急报,叫阿娇先用膳。

才刚过新年,能有什么大事?

难道是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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